晨光透过宠物医院的玻璃门斜切进来，在墙面上投下一道金边。
林小满踮着脚，举着新做的木牌往门框上钉，锤子敲得叮当响，后颈沾了块木屑也顾不上。
“小心手！”苏小橘蹲在梯子上扶着他后腰，尾巴尖在他膝盖上扫来扫去，“上次给金毛剪指甲还被挠了道印子，现在倒学木匠了？”
“这能一样么？”林小满抹了把汗，木牌上“地球猫民注册中心”七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，“昨天阿婆说，隔壁街王奶奶的三花等这牌子等得直扒窗户。”他手指蹭过“注册中心”四个字，想起昨晚在下水道熬猫饭时，那些蹭着他裤脚的小毛团，“爷爷要是看见……大概会说，咱们这医院终于不只是治猫病了。”
梯子突然晃了晃。
苏小橘爪子一勾，稳稳托住他腰：“发什么呆？”金瞳里映着他泛红的耳尖，“郭铁说十点前要把项圈调试好，你再磨蹭，扫街阿婆的三轮车该堵门口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院外传来“吱呀”一声。
林小满探头望去，扫街阿婆的三轮车正往台阶上挪，车斗里挤着三十七只猫——三花压着橘猫，玳瑁蜷在奶牛怀里，最上面那只小黑煤球正扒着车沿，冲他“喵”得奶声奶气。
“来早啦阿婆！”林小满赶紧爬下梯子，裤脚沾了两团猫毛也不在意。
他蹲在车边，小煤球立刻扑过来蹭他手心，“这才九点半，郭铁那丫头……”
“在这呢！”机械臂的嗡鸣声从里屋传来。
郭铁甩着沾焊锡的袖子钻出来，另一只手托着个铁盘，“用火锅店磁卡改的芯片，定位精度比原来的项圈低两成，但营养监测能精确到每口鱼干。”她把项圈往桌上一放，金属碰撞声惊得三花炸了毛，“控制协议全删了，现在就算AI总部发指令，这些项圈最多……嗯，闪个彩灯。”
扫街阿婆颤巍巍摸出个蓝布包，里面是叠皱巴巴的收据：“上个月帮派出所抓耗子的奖金，我给孩子们存了。”她拿起个项圈，对着阳光看了看，“有这玩意儿，往后它们走丢了能找着，饿肚子能查着——”她蹲下来，给离得最近的橘猫套上项圈，“从今天起，你叫阿福，你叫阿喜，你……”她抹了把眼角，“都有名字，有户口，有饭吃。”
橘猫歪着脑袋蹭她手背，项圈上的小灯“滴”地亮了。
里屋突然传来沙哑的猫叫。
林小满回头，看见夜瞳王正从猫爬架上往下挪，失明的眼睛蒙着层白雾，却像能看见什么似的，直往他脚边凑。
苏小橘蹲下来，把老猫轻轻抱进怀里：“爷爷？”
“该交代的，得交代了。”夜瞳王的尾巴扫过林小满手背，那是他从前喂它吃烤鱼时最熟悉的动作，“X-01至X-08……都睡在母星的冰原里。”老猫的爪子按在林小满掌心，那里还留着昨晚熬猫饭时被锅沿烫的红印，“只有你，用烟火气唤醒了‘家之变量’。”
林小满喉咙发紧。
他想起第一次在巷子里捡到苏小橘时，那只炸毛的小猫把鱼干藏在垃圾桶后面；想起上个月暴雨夜，三十多只猫挤在宠物医院打地铺，把他的拖鞋当枕头。
“这是……”夜瞳王从嘴里吐出枚鱼干形状的存储器，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爪印，“我的记忆，我见过的星门，我藏在月球背面的……钥匙碎片。”老猫的胡须抖了抖，“你不是铲屎官，是‘饲主’——”它用鼻尖碰了碰林小满指尖，“喂养文明的人。”
苏小橘突然跪下来。
她的影子在地面投出猫科动物的轮廓，金瞳里映着窗外的蓝天，却又像穿过云层，望见了更遥远的星群。
“本喵以家之名，”她的声音混着某种古老的颤音，连空气都跟着轻震，“封此地为‘夜土’，永不为奴。”
屋顶突然落了片符纸。
龙清踩着木屐从二楼下来，道袍袖口里飘出檀香：“吉时到了。”她指尖掐诀，半空中浮起七张符纸，每张都印着不同的画面——穿校服的女孩蹲在花坛边喂猫条，拄拐杖的老人把暖炉往流浪猫身边推了推，小情侣举着同一块鸡胸肉逗三花。
“这是今日凌晨收集的三千七百段记忆。”龙清抬手，符纸融入地面的光影里，“我用‘温养咒’封入地脉。”她望向窗外，那里正有只虎斑猫追着银杏叶跑过，“从前我们镇压星门碎片，现在……”她转头对林小满笑了笑，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笑出梨涡，“用人间烟火供养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