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到苍云岭,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,眼神变得复杂。
他喝了一大口酒,喉咙滚动了一下。
“苍云岭…”
他声音低沉下去,“那是我新生的地方…!”
他的语气变了变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指挥若定的时刻:
“老子就看准了那个长着歪脖子树的山坡!
让柱子第一发试射,第二发…嘿!
直接端了他的指挥部!
坂田信哲那个老鬼子,估计到死都没明白咋回事!”
他描述得简略,但其中的惊险与决断,赵刚和孔捷都能深切体会。
孔捷提起另一件事:
“要说发财,还是你老李厉害。那时候老子馋得口水直流!”
“哈哈哈!”李云龙又得意起来,
“那叫眼光!老子一看鬼子老是吧肥肉送到嘴边,哪有不吃…哎哟!”
他话没说完,就被旁边的杨秀芹悄悄掐了一把,示意他注意影响。
李云龙龇牙咧嘴,赶紧改口:
“那叫…抓住战机!对,抓住战机!
旅长还打劫老子…咳咳,是关心下属,帮我们分散保管装备…”
赵刚和孔捷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,连旁边的警卫员们都忍不住偷偷抿嘴。
笑声过后,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。
酒精让回忆变得更加汹涌,也更加刺痛。
孔捷摸出烟袋,哆嗦着想卷一支烟,李云龙把自己桌上的中华烟扔给他一支:
“抽这个吧,劲儿小点,对你那破肺叶子好。”
孔捷点上烟,深深吸了一口,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,忽然闷声说:
“要是…要是丁伟那家伙也在…就好了。咱晋西北铁三角,就齐了。”
一句话,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。
李云龙重重放下酒杯,眼圈有些发红:
“妈的!别提那狗日的!提他老子就来气!说走就走…连声招呼都不打…老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!”
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和遗憾。
丁伟的病逝,是他们心中共同的、无法弥补的缺口。
丁伟的锐利,丁伟的战略眼光,丁伟的玩世不恭却又重情重义…一切都恍如昨日。
赵刚声音低沉:
“老丁…他是个难得的人才。
眼光长远,思维敏锐。
如果他在,现在一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。可惜啊…”
三个人都不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喝着酒,任由那份对逝去战友的深切怀念在空气中弥漫。
那些一起扛枪、一起挨饿、一起骂娘、一起庆祝胜利的岁月,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们的心房。
过了好一会儿,李云龙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有一种强烈而复杂的光芒,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。
“老赵,老孔,”
他看着两位生死与共的老战友,语气异常郑重,
“这段时间我比较轻松,过两天…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“出去走走?去哪?”孔捷疑惑地问。
李云龙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地说:“回晋西北。回…苍云岭看看。”
赵刚微微一怔,随即了然。他理解地点点头:
“去看看也好。是该去看看了。”
孔捷也反应过来,用力一拍桌子:
“去!必须去!老子跟你一起去!
妈的,几十年了…做梦都梦到那地方!去看看兄弟们…”
李云龙重重地点头,伸出手。
赵刚和孔捷也毫不犹豫地将手叠了上去。
三只布满老年斑、曾经紧握钢枪、如今微微颤抖的手,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跨越了数十年的烽火岁月与和平年代,那份在血与火中熔炼成的兄弟情谊,从未褪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