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,让整个店内的嘈杂都静了一瞬。几个伙计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过来。
李建国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,但这老江湖脸上却没露怯,反而顺势往前一站,挡在庄若薇身前,对着金四爷嘿嘿一笑:
“金四爷,别动气!我这侄女,眼刁,嘴也刁,没坏心。”
他嘴上打着哈哈,那条瘸腿却不着痕迹地调整了站位,将退路看得分明,
“她意思是,您这儿的东西,‘路子’野!我们就好这口‘野’的,说明您神通广大啊!”
金四爷脸上的笑意僵住了,他盯着李建国,又看看他身后神色平静的庄若薇,手上的核桃“咯”地一声轻响。
“小姑娘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”他把核桃往柜台上一拍,发出一声闷响,
“我们晋宝斋开门做生意,讲究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。”
几个伙计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,隐隐将两人堵在了中间。
“是吗?”庄若薇从李建国身后探出头,
“那您不妨说说,这些‘货真价实’的东西,是不是都出自同一个作坊?或者说,出自您背后的‘十翼’?”
“十翼”两个字出口,金四爷的身体出现了瞬间的僵硬。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那几个伙计的手,都不自觉地垂向了腰侧。
金四爷死死地盯着庄若薇,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。“看来,两位不是来买东西的。”
“我们是来找人的。”李建国赶紧接过话头,将铜三儿推了出来,
“找一个叫铜三儿的家伙,听说他有好东西要出手,有人指路说来您这儿问问。”
他把水搅浑,把试探变成了寻人。
金四爷的表情变幻不定,他挥了挥手,让伙计退下。“我这儿没有叫铜三儿的人。”
他重新拿起核桃,在手里慢慢盘着,“两位要是没别的事,请吧。”
这是逐客令。
“我们走。”庄若薇拉了李建国一下。
两人转身朝门口走去。店里所有人的视线,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他们背上。
就在他们即将迈出门口时,庄若薇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了角落里一件不起眼的青铜鼎。
那件鼎的腹部,有一道陈旧的裂痕,被人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修复了。
修复处没有金丝,没有补钉,甚至连颜色的过渡都完美无瑕,仿佛那道裂痕从未存在过。
可她就是知道,那是修复过的。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的直觉。
这种手法……在她爷爷最隐秘的一本笔记里,曾用潦草的字迹提过一嘴,称之为“融骨”。
“金四爷。”她再次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金四爷抬起头,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。
“那件鼎,是谁修的?”
金四爷的身体再次绷紧。
“与你何干?”
“我想见见他。”庄若薇的叙述很平静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,“或者,你告诉我,这种‘融骨’的手法,是谁传下来的。”
金四爷看着她,过了很久,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“出去。”
这一次,李建国没有再犹豫,拉着庄若薇快步走出了晋宝斋,背后是金四爷冰冷刺骨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