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道权把“表现良好”的奴隶熊淍调入王府秘狱送药。
他踏进核心区域,人间地狱在眼前展开:活人被插满管子注入药液,肢体扭曲变形,不成人形的“废弃物”堆积如山。
更骇人的是,他亲眼看见守卫对着锁链囚徒运功,囚徒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,施功者脸上泛起诡异红光。
角落里铁笼关押着目光呆滞的异状人——像极了岚当年被炼成药人的模样!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熊淍用剧痛压下焚天的怒火。
离开时守卫的低语飘来:“王爷神功又精进了……这些‘耗材’也算物尽其用……”
熊淍浑身血液刹那冻结:王道权,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恶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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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咔嚓!”
那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,像冰锥猛地扎进熊淍紧绷的耳膜!心脏骤然停止跳动,又在下一秒疯狂擂击着胸腔,几乎要撞碎肋骨冲出来!他猛地扭过头,惊骇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冷箭,死死钉向左侧回廊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!
谁?!
是巡夜侍卫杀了个回马枪?是王府阴影里无处不在的暗哨?还是……“暗河”那些如附骨之疽的杀手,早已嗅到了他这尾小鱼的腥气,在黑暗中无声地张开了死亡之网?!
时间在死寂中凝固。冷汗,沿着鬓角滑落,带着冰凉的痒意,他却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。那片黑暗角落如同深渊巨口,沉默地吞噬着惨淡的月光,也吞噬着他仅存的侥幸。刚才那声轻响,是死神的低语,还在冰冷的空气里幽幽回荡,一点点碾磨着他绷紧到极致的神经。
几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心跳过后,黑暗中……依旧一片死寂。只有风穿过远处檐角的呜咽,单调而空洞。
难道是耗子?或是夜风吹动了什么松动的铁件?
熊淍不敢赌。他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牢牢镶嵌在墙角浓重的阴影里,每一寸肌肉都僵硬如铁,攥着那根简陋木刺的手心,早已被滑腻的冷汗浸透。他拼命压制着粗重的呼吸,胸膛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。每一秒的等待,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赤足行走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片刻,也许漫长如永恒。那角落的黑暗再无异动。只有自己的心跳声,沉重地敲打着耳鼓。
不能再等了!天光随时会撕破夜幕!
熊淍牙关紧咬,舌尖尝到一丝腥甜。他猛地从墙角阴影中弹射而出!身体压得极低,如同贴地飞掠的夜枭,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,爆发出惊人的速度!身影在惨白月光下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,瞬间便扑入了仆役区入口那片更深的、迷宫般的黑暗巷道!
心脏在狂奔中几乎要炸开!后背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黑暗中随时可能射来的冰冷箭矢!直到一头扎进仆役区那狭窄、曲折、弥漫着劣质油脂和馊水气息的巷道深处,背脊重重抵上冰冷潮湿的石墙,他才敢大口喘息。肺叶火烧火燎,冰冷的空气灌入喉咙,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他急促地喘着,额头的冷汗混着尘土滚落,滑进眼睛里,带来一阵刺辣辣的痛。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,指尖微微颤抖。刚才那一瞬的惊悸,像毒蛇的利齿,依旧深深嵌在心头。
就在这时,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吆喝由远及近,粗暴地撕碎了巷道的死寂!
“磨蹭什么呢!新来的!说你呢,那个黑瘦的!”一个满脸横肉、身着王府低级守卫服饰的汉子出现在巷口,腰刀刀鞘不耐烦地拍打着大腿,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熊淍身上,“滚过来!算你小子走狗屎运,上头点名要几个‘老实肯干’的,去‘丹房’送趟东西!麻溜点!”
丹房!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熊淍心头!他强行压下眼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,脸上迅速堆砌起奴隶特有的、近乎麻木的卑微顺从。他佝偻着背,小跑着迎上去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沙哑:“是,是!大人!小的……小的这就来!”
横肉守卫不耐烦地上下扫了他一眼,鼻腔里重重哼出一股浊气,仿佛在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:“哼,跟上!手脚放利索点!要是打翻了‘贵人’们要的宝贝,扒了你的皮都是轻的!”
熊淍低着头,混入另外几个同样被临时点中、面色惶恐麻木的奴隶中间。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守卫腰间悬挂的一串黄铜钥匙——其中几把,形制奇特,表面缠绕着细细的诡异纹路,绝非普通库房所用!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爬升。这“丹房”,绝非寻常之地!
他们被驱赶着,没有走向任何已知的库房路径,而是拐入了一条他从未踏足,也从未在奴隶们私下流传的简陋地图上见过的狭窄甬道。甬道倾斜向下,越走越深,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浑浊、滞重。石壁上开始出现渗水的痕迹,深绿色的苔藓在昏暗壁灯的光线下,泛着幽冷滑腻的光。脚下的石阶湿漉漉的,踩上去发出轻微黏腻的回响,在这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,令人心头发毛。一种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浓烈草药腥气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气息,越来越浓烈,如同有生命的瘴气,丝丝缕缕钻入鼻腔,黏在喉咙深处,让人一阵阵反胃。
通道尽头,一扇厚重的、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巨大铁门,在幽暗中浮现出来。铁门表面没有任何装饰,只有冰冷的金属本身那种沉重压抑的质感,上面布满了斑驳的深褐色锈迹,宛如凝固的污血。门旁站着两个守卫,盔甲比外面见到的更加精良,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金属面甲,只露出两道毫无感情、如同死鱼般的目光。
横肉守卫上前一步,掏出一块黑沉沉的令牌,对着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按了下去。令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,在接触凹槽的瞬间,符文竟诡异地闪过一道微弱的、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!
“嗡……”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传来。那扇巨大的铁门,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苏醒,开始沉重而缓慢地向内滑开。一股比外面浓烈十倍、百倍的混合气味——刺鼻的药水味、浓重的血腥气,还有那种甜腻得发齁的腐败气息——如同实质的恶浪,猛地从门缝里汹涌扑出!
熊淍站在队伍后面,被这股恶臭熏得眼前一黑!胃里翻江倒海!他死死咬住后槽牙,舌尖顶住上颚,才勉强压下呕吐的欲望。他强迫自己抬起低垂的眼帘,视线投向那缓缓洞开的、地狱般的入口。
门后,是一条更加宽阔、更加幽深的主通道。通道两侧,不再是光秃秃的石壁,而是一个个被粗大铁栏封死的石室!壁灯的光芒昏黄摇曳,如同鬼火,勉强照亮门内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!
就在他们经过的第一个石室铁栏后,一个枯槁如骷髅般的人被死死固定在冰冷的铁床上!手腕脚踝都被厚重的铁环锁住,深深勒进皮肉里,渗出暗黑的污血。更恐怖的是,那人赤裸的胸膛和四肢上,密密麻麻插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!有些管子连接着上方悬挂的、颜色诡异的玻璃瓶,里面浑浊的液体正一滴一滴,缓慢而冷酷地注入那具残破的身体。另一些管子则从身体里引出深褐色的黏稠液体,滴滴答答,落进床下一个污秽不堪的木桶里。那人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,嘴巴大张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,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动着插满管子的身体剧烈抽搐一下,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茫然地转动着,里面早已没有了任何属于人类的光彩,只剩下濒死野兽的痛苦和麻木。那凄厉的、非人的哀鸣,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,而是从每一根被强行扭曲的骨头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,微弱却无比清晰地穿透铁栏,狠狠扎进每一个经过者的耳膜!
熊淍的呼吸骤然停止!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!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被更强烈的恐惧和愤怒取代!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,指甲却已深深抠进掌心,刺痛感传来,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麻木的、奴隶特有的空洞表情。他不敢再看,却又无法不看!
紧接着的第二个石室……第三个石室……
景象更加骇人!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,四肢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角度扭曲着,像被顽童恶意掰断又随手丢弃的破烂木偶。他的头颅怪异地向上昂着,脖子拉得极长,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,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,如同一条离水窒息的鱼。另一个稍大些的石室里,几个穿着同样污秽破烂麻布片的人形生物,像牲畜一样被粗大的铁链拴在冰冷的石壁上。他们目光呆滞,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,口水混合着污物顺着肮脏的下巴流淌。其中一个的右臂异常地肿胀发亮,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,隐隐能看到里面暗绿色的、缓慢流动的液体!那手臂鼓胀得如同熟透即将爆裂的脓包!还有一个,半边脸上布满了细密的、如同鱼鳞般的角质硬片,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!
“呕……”队伍里一个年轻奴隶终于再也忍受不住,猛地弯腰干呕起来。
“妈的!废物!”横肉守卫咒骂一声,抬腿狠狠踹在那奴隶腰上,将他踹倒在地,“再敢弄脏了贵人要的路,老子把你扔进去当耗材!”他的声音在空旷阴森的通道里回荡,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。
熊淍低着头,身体随着队伍机械地移动,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!这些扭曲的、非人的景象,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记忆深处!他看到了九道山庄矿坑最深处,那些被王屠手下拖走的、再也没能回来的奴隶!他看到了岚!那个在冰冷地牢里,被强行灌下黑色药汤后痛苦蜷缩、浑身滚烫、皮肤下青筋如毒蛇般扭曲暴起的岚!那绝望的眼神,那撕心裂肺的哭喊……原来……原来他们遭遇的尽头,就是这样的地方!就是这样的“丹房”!那些管子,那些扭曲的肢体,那些非人的哀号……岚是不是也曾经……被这样……
一股狂暴的、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,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,在他心底轰然爆发!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!烧得他眼前发黑!烧得他浑身血液都在疯狂咆哮!杀了他们!现在就杀了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!一个不留!
他藏在破烂袖筒里的手,死死攥紧!指甲如同烧红的铁钎,狠狠刺入掌心!剧痛!尖锐的剧痛!像冰水兜头浇下,瞬间压住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毁灭烈焰!不能!他不能!岚还在等着他!师父的血仇还未报!他这条命,还不能在这里白白葬送!
他强行将那股几乎将他撕裂的仇恨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,用意志的寒冰将它层层封冻。脸上的表情更加麻木,眼神空洞地落在前方守卫沾满泥污的靴跟上,唯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微微颤抖的肩膀,泄露着内心那惊涛骇浪般的风暴。
通道似乎没有尽头。越往深处,那种混合着药味、血腥和腐败的甜腻气息就越发浓烈刺鼻,几乎凝结成黏稠的液体,堵塞着口鼻。两侧石室里的“景象”也更加密集、更加触目惊心。终于,他们在一个相对开阔的石厅入口处停了下来。这石厅比之前的通道和石室都要高大宽敞,几盏粗大的牛油灯在墙壁的灯台上燃烧着,发出噼啪的声响,跳动的火焰将巨大的、扭曲的人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,如同群魔乱舞。